《龍欽心髓妙道前行》

第七章 慈悲無量 住平等捨

問:我們怎樣修煉菩提心?

上師:首先是訓練自己具備四無量心—慈、悲、喜、捨,其中最重要和基本的是捨。

問:上師的意思是否先修捨?

上師:我們訓練意志,或進行任何靈性的修行,必先從捨開始。所謂捨是放棄我們對仇敵的憎恨和對朋友的依戀,以平等態度對待所有眾生。

問:我曾聽過這個故事:往昔蓮師、赤松德贊和菩提薩埵曾投生於尼泊爾一個低下家庭,他們的母親發願要興建一座佛塔,於是母子四人獨力承擔造塔。一天,赤松德贊王工作時,一隻蜜蜂在赤松德贊王的頸處螫了一下,他不經意以手掃頸,竟把蜜蜂弄死了。因為這緣故,蜜蜂今生轉為赤松德贊的女兒啤瑪秀,她秀外慧中,甚得父親憐愛,可惜十七歲便死去,赤松德贊痛心欲絕。赤松德贊王縱使是文殊菩薩的化身,也因自己過去惡行而生下令自己斷腸的子女,更何況是其他眾生。所以在輪迴業網中,現在被我們視為仇敵的人肯定前世曾是我們愛護的朋友,曾關懷愛護和給予我們無量的幫助和支持;相反,那些我們稱為朋友的必然曾經對抗和傷害我們。

上師:一位成就者曾這樣說:「他吃了父親的肉,踼開自己的母親;懷抱著自己殺過的仇敵,嚙啃親眷的骨頭。我笑看輪迴的影戲。」

現在的敵人,其實是我們前生的父母。事實上,敵人未必有能力傷害我們,那些看似正在傷害我們的人,可能只會令我們更看清人生,甚至使我們轉向佛法,令我們獲得更大的快樂和利益。對我們的敵人,加以適當的調伏或愛語,攝引他們,很可能還會成為朋友。

另一方面,我們視為親密的人,舉例來說,我們的兒女,也會欺詐、爭奪家產,甚至謀殺自己。

縱然我們與自己親近的人相處融洽,但他們面對痛苦和不快時,我們只會因此而更痛苦、不快;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、親人,我們作下大量惡行,使我們種下墮入地獄的惡因;我們想真正修行佛法時,他們又令自己退墮,無法放棄家庭的纏繞,我們只有將修行佛法押後,以致永遠沉淪。簡單來說,這些「親人」給我們的傷害比所謂「仇敵」更深更廣。

問:如果我們以捨心來禪修,那麼應該如何觀想?

上師:你把自己不喜歡的人,那些會激起你仇恨和憤怒的人,以各種方法訓練自己不再仇恨他們。首先,在你認識的人中找一些對你來說既不會構成傷害,也不會帶來好處作觀想對象:「他們在無始輪迴過程中,曾經是自己父母。」堅定這種想法,直至確認自己待他們真的像現世父母一樣疼愛。最後,你對所有眾生,無論是敵,是友,或陌生人,尤如對你現在父母等同的悲心,你便完成捨的訓練。

問:上師,捨之後應該修哪種無量心?

上師:跟著要修慈無量心。慈能與樂,你要以等同的大慈對待三界中所有眾生。你對他們慈愛就好像父母關懷照顧年幼的兒女一般,作為父母,不理會兒女的忘恩負義,不顧任何困難,只會奉獻自己來令子女們快樂、舒適和溫暖。同樣地,佛弟子要將這生及來世的一切行為、說話、意欲奉獻給眾生,使他們得益和快樂。

每個眾生都本能地爭取快樂和舒適,免受痛苦和不快;他們卻不明白快樂之因是善行,還往往背道而馳趨行十惡;試圖找尋快樂反給自己帶來痛苦憂傷。

問:我希望自己在任何時間都如經中所說:「無論何時雙眼望著他人,願我是誠實和充滿慈愛的。」

上師:善哉,若你如此,為師心中很喜悅。此外,你做任何事情,都要溫柔愉悅地做,竭誠幫助而不是傷害別人,所講的說話不應帶有欺瞞、批評或妒忌;儘量令自己的話語都是真確和令人舒服。更重要的是自己以慈愛待人,並非期望獲得某些好處回報,不要做偽君子用仁慈的說話和行為來搏取別人奉你為菩薩。從自己心底真誠期望他人快樂,反複祈求:「願我生生世世永不傷害一個眾生,願我時刻幫助他們。」

問:其實我想對所有人好。但有些環境,好像我要求下屬嚴謹執行職責,不愉快的情況因而發生……

上師:在自己權力下令人痛苦,絕不是一位成功的上司或者管理層的人員。

在思想、說話和行為各方面也要時刻仁慈對待下屬、僕人,甚至守門狗。假若你這生因自己的權力和財富而蔑視他人,你將來投生為他們的僕人來償還業報—傷害他人只帶來同類的傷害,只會給這生及將來制造無盡的痛苦。「傷害」不會長出善和美;沒有人可以從殺戮、偷盜等下賤的事得到財富和快樂,他們最終只會付出代價和在損人利己的過程中失去自己的一切。

問:我將效法諸佛以慈眼觀視一切眾生。

上師:我為你開示無限慈愛的境界吧!

慈愛之境就好像一隻母鳥照顧自己的雛鳥。牠先給幼鳥營造一個柔軟、舒適的雀巢,用自己的雙翼給予庇護,令牠們溫暖,溫柔地對待和保護牠們,直至牠們成長,有能力覓食,然後讓牠們飛走,並默默祝福牠們。你要像這母鳥一樣,學習以思想、說話和行為仁愛三界的眾生。

問:請問上師如何培養悲心。

上師:悲心的修煉要通過設身處地的感受。想像一個死囚正被帶到刑場,這個死囚不是別人,正是自己,試問自己面對死亡時將做些甚麼?無處可逃,無處匿藏,沒有庇蔭,無人保護,沒有逃生的方法;在這一刻,生命一切的東西準備止息,你要捨棄自己最珍愛的身體,逐步走向未知的界度。將被處死刑的囚犯的痛苦應用於自身來訓練自己的悲憫。

或者,你想及一隻被牽到屠夫手上的山羊,該頭山羊不是別人,正是自己年邁的母親。屠夫正要殺死你的母親,你現在怎辦?由內心深處感受自己的母親正要經歷痛苦,你知道自己要做些事情以令母親逃過厄運,譬如向屠夫買下這頭羊;那麼,你內心便能體驗輪迴的痛苦。

現在種種的不幸都是過去犯下惡行的果報,這些可憐的眾生現在仍沉溺於惡行中,自己和親人將無可避免地承受痛苦。自己更清楚明白除非成佛,才有能力解救自己和六道父母所要面對的殺戮、痛苦。

跟著,想及地獄道、餓鬼道、畜牲道的痛苦,認同他們是自己的父母、或自己,以大悲心來禪修。再觀想三界內眾生,確知只要虛空尚存,即有眾生;只要有眾生,就有惡行和痛苦的果報。可憐的眾生,只困在惡行和痛苦之中,如果要使他們全部離開自己過去行為的業報,只有一個方法—將成佛解脫的方法導引他們,使他們成就圓滿佛果,得到永恒的喜樂。

問:當我看到動物受苦時,特別能升起悲憫之心。

上師:跟人類接近的是那些動物。人類對牠們展開無情的濫殺、奴役和各種不人道的對待,簡直可媲美地獄,我們有否想過這些動物所受的痛苦?我們讀原始佛經,未嘗發現釋尊騎馬或驢的資料,祂和追隨者持杖和托缽徒步向人們懇求施捨,因為釋尊認為令其他眾生受苦並非祂的教法。

問:事實上,在密乘教法中,我發覺有些地方與悲心相違的。

上師:喇嘛和僧人被假定為最有悲心的人,但在我目前的經驗中,他們比在家者更令眾生痛苦。一般來說,那些我們稱為喇嘛和僧人應該是引領眾生,包括接受皈依和提供幫助;事實上,他們只會優待那些給予供養的施主,他們修法只祈求這些施主得到保護,賜給他們灌頂和加持;與此同時,為了趕逐那些因惡業而投生為餓鬼和魔祟的,他們憤怒地揮舞手印,喊著「打打殺殺」。

問:上師的意思是反對我們行驅魔的法事?

上師:魔祟生前作諸多惡業,招感醜惡猙獰的面貌,他們的痛苦和驚慌實已難以想像。因為他們心中充滿仇恨和敵意,很多死後又再墮入地獄,誰應得到更大的同情?此外,密法儀軌中很多祈請神祗護法辦事的,我提出忠告,如果不是出自慈悲之心,我們不應妄想可以鎮伏他們,役使他們。

問:密乘儀軌中有些用五肉五甘露來供奉神祗,是否與佛教慈悲相違?

上師:神祗享用的是經諸佛菩薩加持的智慧甘露。在智慧尊面前獻上鮮肉,猶如要一位母親嚥下自己親生兒子的血肉一樣難受,只會令智慧尊昏倒。往昔赤松德贊王接受苯波的提議,宰殺牛羊來為自己祈福,蓮師、布瑪拉米札、靜命和其他譯師極端不悅,便向赤松德贊王說:「一個教法不能有兩位導師;一個宗教不能有兩種修行方法。苯教與佛法法則相反;它的惡毒比世俗的惡行還要差劣,如你容許這種修法,我們便回家去了。」

由此我們得出啟示:假若我們聲稱追隨蓮師的足跡,現在卻像苯波一樣進行血祭,給眾生帶來傷害,它將摧毀三寶和教法的聲譽,將自身和其他信眾推入地獄。

問:我願意追隨上師的身教,時刻處於低調,穿衣簡樸,盡一己所能幫助其他眾生。

上師:你要保衽這種悲心,直至悲心成為你基本一部份。我的恩師曾說:「只有大悲一項訓練,就能擁有所有佛陀的教法。」

問:我記得上師每次叮嚀我們修除障法時,也說這一句話:「沒有一項修行方法能夠好像悲心一樣能淨化我們過去的惡行,清除我們的障礙,只有悲心才令我們生起殊勝菩提心,以我的經驗,修法時悲心會助長成就。你們要堅忍修習啊!」

上師:善哉,修悲心的行者時常要心碎。修悲心就好像一位失去手臂的母親,她的親兒失足跌進湍急的河流,正要沒頂。這位母親的痛苦是如何的難以忍受,她很想伸出雙手拯救兒子,她對孩子的愛是如此強烈,「我能夠怎樣做?我可怎樣做?」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尋搶救孩子的方法,她的心也碎了,一路隨著水流追著兒子痛哭。同樣,三界眾生都被痛苦之河沖走,無論我們的悲憫怎樣強烈,亦無法拯救他們離開痛苦。我們應該從內心深處呼喚自己上師和三寶給予啟示。

第七章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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